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孔穎達[編輯]

 
 
 
三才圖會》裏的孔穎達像

孔穎達(574年-648年10月10日),衝遠(一作沖遠、仲達、沖澹),冀州衡水(今河北衡水市)人。孔安之子,孔子三十二代孫。唐朝經學家。

生於北齊後主武平五年(574年),八歲就學,曾從劉焯問學,日誦千言,熟讀經傳,善於詞章,大業初,選為「明經」,授河內郡博士,補太學助教。隋末大亂,避地虎牢(今河南省滎陽汜水鎮西北)。入唐,任國子監祭酒。曾奉唐太宗命編纂《五經正義》,融合南北經學家的見解,是集魏晉南北朝以來經學大成的著作。卒於貞觀二十二年(648年),終年75歲。

孔穎達所疏或正義的經書包括《周易》、《尚書》、《詩經》、《禮記》和《左傳》等。

孔穎達碑[編輯]

現在陝西醴泉縣昭陵博物館,于志寧撰文,書者不詳。螭首方趺,碑圭篆書陽文《大唐故國子祭酒麴阜憲公孔公之碑銘》,共4行,每行4字。前人稱《孔祭酒碑》或《曲阜憲公碑》。

大唐故太子右庶子銀青光祿大夫國子祭酒上護軍曲阜憲公孔公碑銘
禮部尚書兼太子左庶子上柱國黎陽縣開國公于志寧字仲謐撰


  蓋聞八卦已列,書契之跡肇興;六籍既陳,禮樂之基斯闡。是以厲鄉設教,道德垂訓於百王;洙水立言,雅頌作法於萬世。如欲化民成俗,致遠鉤深,非博物不以究其源,非口口何以弘其口。口窮先聖之幽贊,為後進之範圍,軼匡張而驤首,趨賈杜而矯翼,見之祭酒麴阜憲公矣。公諱穎達,字沖遠,冀州衡水人也。若夫順天開物,黑帝寧區夏以干戈;定樂刪詩,素王正人口口節制。霸翊口口,口令譽於鶴口;光贊萬機,振芳聲於龍鼎。可謂長源眇眇,將德水而俱遙;曾構岩岩,與削成而共峻。其後公侯載德,簪紱連暉,備在縑緗,可得而略。曾祖靈龜,魏國子博士,辟應元之口高,馳譽成均;口允恭之通識,飛英庠序。祖碩,授魏治書侍御史,冠飾神羊,權豪為之屏跡;任司衡象,風俗以之肅清。父安,齊青州法曹參軍,輕重之典,情在公平;大小之獄,心敦寬簡。公蘊靈上智,稟氣沖和,量包萬口之陂,駿騁千里之足。庭羅俎豆,幼習升降之儀;門列驂駔,少懷遠大之操。博韜金匱,覃思邁於西河;學富石渠,沉研冠於東閣。詞光翰苑,文麗彩虹,思極掞天,才華日口。蹈忠孝以行已,踐仁信以立身。口漢皋之名珠,光映照車之寶;抱金山之美玉,價重連城之琰。聞之者未面而虛口,見之者忘言而傾蓋。可謂儒宗之師鏡,學府之口口者焉。昔大業膺圖,更開橫塾,賁帛而徵轅固,口口而辟董鈞。欲使禮盛鴻都,業隆槐市,大訪時彥,廣召學徒。公優遊七經,苞括百氏,牢籠曹許,孕育毛王。足使仲遠伏膺,子幹請道,所以口天資於漸陸,紀地由乎濫觴。屈此高才,俯從末任。起家授河內郡博士,尋除太學助教。於時炎政委馭,海縣分崩,災甚襄陵,禍踰楚岳。巨猾於焉鴞視,大憝所以鴟張。比王粲之寓跡荊門,同班彪之銷聲隴坻。歸漢尚阻,還蜀無由。暨六合同文,八紘口軌。既允背淮之口,遂陪河曲之游。即與司空梁國公、禮部尚書黎陽公、秘書監永興公為秦府文學館學士兼文學博士,東膠西序,講肆於是重興;碣館台宮,文口於茲愈盛。九年,遷國子博士。膏梁胄子,舉抉成蔭;章甫鴻儒,揮汗為雨。而攝齊問感,譬洪鍾而俟叩;負笈質疑,方衢尊而待口。聲實振於關右,芳風蓋於淹中。其年封曲阜縣開國男,食邑五百戶,析珪胙土,望重口口;建旄口口,聲口扶德。貞觀二年,改授給事中。職亞夕郎,位參口口,丹墀近待,允屬時英。四年,加員外散騎常侍、行太子中允。入陪玉裕,出侍金輿,榮重起居,寄深獻替。六年,除國子司業,尋轉太子右庶子,七年遷右庶子兼國子司業,以公醇固可口,行檢有聞,遂得口諭宸宮,調護國本,比跡君仲,連口子威。十年,奉敕共秘書監鄭公修《隋書》,良直著乎青史,微婉表於丹書。跨固超遷,含劉孕謝。特蒙恩詔,賜秩增班,加散騎常侍、行右庶子,兼國子司業,封如故。制禮作樂,沿革不同,於是廣召多聞,委以刪定。其大戴、小戴之舛錯,前鄭、後鄭之危疑,往哲之所不通,前賢之所未釋,公剖茲析節,鍼此膏盲,足使儀刑曲仁,粉澤王化。禮成,門奉明敕口賞,進爵為子,邑七百戶,賜物二百段。其年,以公匡弼副主,屢進讜言,與左庶子黎陽公特蒙恩詔,又賜黃金一斤,絹一百匹。十二年,除國子祭酒、東宮侍講,封如故。昔孫卿名播齊邦,膺茲寵命;口瑰道光晉國,荷此殊榮。公乃再振頹風,重宏絕業,而學徒盈於家室,頌聲彰於國朝。十四年,車駕幸學,親觀釋奠,公口總九流,才兼六藝,彝倫之所鑽仰,耆德之所推崇。詔公升於講筵,寔允僉望。連環暫析,朱雲謝其談鋒;英辯一摛,口口慚其河瀉。下帷博學,閉戶多聞,競舉雲梯,爭回雄戟。公金湯易固,樓雉難攻,遂使輔嗣倒戈,大春反旆,宿疑舊惑,口順水銷。簡在神衷,特蒙天眷。悠悠百代,方見斯口。禮畢,上《釋奠頌》一篇,文艷雕龍,將五色而比彩;韻諧丹鳳,與八音而同節。逸思掩於子玉,麗藻超於口口。蒙降敕口口口表,贊其書曰:「省表並所上《釋奠頌》,殊為佳作。循題發函,清詞爛其盈目;口口口口,逸氣飄已凌雲。驪龍九重,不足方斯綺麗;威鳳五彩,無以比其鮮華。揚雄掞口,高蹤口遠;黃香口口,口口猶口。口口口口,彌覺欣口。昔強秦之末,政教凌遲,縉紳以委焚坑,墳典以為灰燼。逮炎漢握圖,口敷經學,憲章斯教,文藝聿修。及自三國,迄於晉宋,書記可略而言之。近至隨運將終,天下鼎沸,禮樂崩淪,口口口口,鑒乎秦隨,豈不愴恨?朕少逢口季之時,長遇干戈之口,今臨茲宸極,執口璇璣。若阪泉崇國之功,口有之矣。」靈台辟雍之德,則未可庶幾。雖然亦嘗有意乎雕蟲,存心乎儒史,開獻書之路,口口口之賢。束帛蒲輪,亦以多矣,而學謝稽古,文慚往哲,口以屬仲春,言口口口。國老參於東序,庶老口於西庠。聽廣論而無雙,導深義而重席。洪鍾待扣,扣無不應;幽谷發聲,聲無不答。是知口聲口德,口口口口口卿。夙挺珪璋,早標令譽。網羅百氏,苞括萬經。思涌珠泉,情抽蕙圃。關西孔子,更起乎方今;濟南伏生,重興乎茲時。庶令弘四科於縹帙,闡百遍於青衿。翰苑詞林,仰其口口;口口口口,口口口口。奉敕修撰《五經義疏》。公博極群書,游口眾藝,削前代之紕繆,口往哲之蕭稂,諒萬古之儀刑,寔一代之標的。蒙敕改名《五經正義》,付國子監施行,賜物三百段。公敦老氏之止足,追太史之鳴謙,奏請歸閒,優詔不許。累表聞奏,始蒙矜允,祿賜防閣,一同在官。又使中書令馬周齎手詔存問,榮寵之極,曠古罕儔。口世室於國陽,佇聞公玉之制;告成功於日觀,庶睹司馬之書。口口口口之光,口口兩楹之夢,環海徒口,口口千月之口。以貞觀廿二年九月十八日薨於萬年縣平康里第,春秋七十有五。哀感丹宸,悲動縉紳。甚魏主之惜桓階,若晉人之傷衛玠。詔贈物一百段,陪葬昭陵,喪事所須,率由官給,太常考行,諡曰憲公,禮也。子口遺老,陪延陵而起墳;元凱貞臣,奉峻陽而卜兆。以今訪古,隔代同符,惟公氣稟五常,道光六行,得孔甫之具體,總姬旦之多才,延閣策府之奇書,探賾索隱,東館南宮之逸口,睹隩窮源。冤氣積於無口口,無勞方朔之對;大乳見於渭浦,不假張寬之言。道合者,不以賤貧而易交;行偽者,無以權貴而投分。志懷耿介,性尚曠達,有石奮之謙恭,類宋弘之方正。推賢進士,後已先人。舉事而口典謩,發言而成準的,乃九流之翹楚,百辟之羽儀。於時將創明堂,令群儒詳審,互陳聞見,爭起異端。公捃摭舊事,憲章故實,刪裴頠之制度,略蔡雍之節文,酌今古之儀,得豐儉之衷,褒衣博帶,莫不口服。貞觀之始,品翬惟新,緝六樂之遺章,修五禮之墜典。記事記言之史,俱資筆削,大雅之詩,咸佇刊定。奉敕修《隋史》五十卷,《新禮》一百卷,《五經正義》一百七十卷。邁南董於曩策,逾孟慶於先書,雖圖匱縣金呂覽,口斯口口戶口,置筆論衡,匹此未奇,撰訖奏聞,帝用嘉尚。後倉制禮,名振曲台;孫通創儀,榮光稷嗣。以今方古,彼獨何人。豈謂食薪為災,夢桑成口,魏敷之藥無效,齊鵲之言口征。遂使山陽之鄰,空口長笛之響;魯宮之壁,徒聞金石之聲。世子志玄等,悲深陟岵,思烏口而無期;恩極昊天,對風枝而增慟。恐鍾律易改,陵谷難常,乃口氏英猷,永傳五鼎;楊公高軌,長勒四碑,敬陳伐閱,樹之神道。其銘曰:
  赫赫華胄,岩岩崇趾。玄鳥降神,口口效祉。德表溫室,道光闕里。績著太常,芳流惇史。誕生令悊,卓犖絕群。百丈挺秀,九畹騰芬。迢口流略,囊括邱墳。凌雲縟藻,口口口口。逍遙群籍,網羅眾藝。行邁九言,思窮五際。糠秕名墨,錙銖象系。藻越潘詞,策高孫第。世尚典故,時敦學植。賓雁成行,翹車轉軾。金馬待詔,璧池攝職。口口欽風,青衿詠德。飛纓黃屋,口口六口。口口口宮,口口三善。獻書洛口,口口禮闡。六學規模,百寮冠冕。峰隕喪賢,石折殲良。愴矣武庫,哀哉智囊。塋嘶白馬,墳瘞黃腸。九泉雖閟,千載名揚。

 

參考[編輯]

  • 《昭陵碑石》
孔穎達
拼音:Kǒng Yǐngdá(Kong Yingda)

 

孔穎達
孔穎達
  孔穎達,字沖遠,河北衡水人。北周武帝建德六年(574)生於一個世代書香的仕宦之家。在中國歷史上,繼承漢學風格,完成解決儒學内部不同流派和不同風格之爭,鞏固儒學壁壘這一統一工程的巨匠,便是唐初大儒孔穎達。

   是他編訂《五經正義》,排除經學内部的家法師說等門戶之見,於眾學中擇優而定一尊,廣采以備博覽,從而結束了自西漢以來的各種紛爭;是他摒棄南學與北學的地域偏見,兼容百氏,融合南北,將西漢以來的經學成果盡行保存,使前師之說不致泯滅,後代學者有所鑽仰;

  也由於他的《五經正義》被唐王朝頒爲經學的標准解釋,從而完成了中國經學史上從紛爭到統一的演變過程。孔穎達就是這樣一個對中國經學具有總結和統一之功的大經學家。

人物簡介

生平

 
孔穎達
孔穎達
  孔穎達(574-648)唐冀州衡水(今屬河北)人,字仲達,一作仲遠或沖遠,孔安之子,孔子三十二代孫。生於北朝齊後主武平五年(574年),卒於唐太宗貞觀二十二年(648年),終年75歲。

  孔穎達八歲就學,日誦千言,熟讀經傳,善於詞章。隋大業初選爲“明經”,授河内郡博士。唐初,爲文學館學士,後擢授國子博士,與杜如晦、房玄齡等齊稱“十八學士”。貞觀初年封曲阜縣男爵,後除國子司業,加散騎常侍,拜國子祭酒。

  唐初,穎達與魏徽受命撰寫《隋書》,爲太子李治撰《孝經章句》。爲統一經義以利科擧取士,奉詔與顏師古、王琰、司馬才章等撰寫“五經義訓”,定名爲《五經正義》,計182卷。根據南學約簡、以玄學治經和北學深蕪、引用讖緯的特點,融合南北經學家的見解,形成唐代義疏派,極力主張貴賤尊卑的區别。唐代用此書作爲科擧取士的標准。

  孔穎達卒後,陪葬昭陵,贈太常卿,溢號“憲”。

歷史變革

  孔穎達的幼年時代正是南北朝對峙時期。他出生於北周時期,政教清明,局勢 穩定。一些較開明和有遠見的士大夫,在魏晉以來門資恩蔭的驚夢之餘,開始重視 教育。如當時自南朝進入北朝的名士名宦顏之推,即告誡子孫:“積財千萬,不如 薄技在身。技之易習而可貴者無過讀書也。”仕宦之族,縉紳之家,相率督課子孫, 教以儒業。於是,在這個少數民族建立的國度里,居然儒雅重文之風,不讓衣冠文物薈萃的江南王朝。孔穎達出身於有文化教養的家庭,又趕上這樣一個重教育興文化的時代,可謂兼得天時與地利。他聰明穎悟,自幼便耳儒目染以禮樂爲特征的儒家文化。

  公元581年,孔穎達8歲,北周外戚、權臣楊堅取代北周,建立朝,是爲文帝。隋文帝初年頗重儒術,“超抉奇雋,厚賞諸儒”,自京師達於四方,大興學校,廣置生徒。“齊魯趙魏,學者尤多,負笈追師,不遠千里,講誦之聲,道路不絕”,被史書稱爲:“中州儒雅之盛,自漢魏以來,一時而已!”孔穎達也在這個時候走上了正規學習的軌道。史稱他“八歲就學,日誦千餘言”,悟性特佳。還在少年時代,孔穎這便明悉了服虔所注《左氏傳》,鄭玄所注《尚書》、《禮記》、所箋《毛詩》,王弼注《周易》;於儒經之外,還旁及諸子,兼善曆算之學;更長於屬文,彬彬焉儼然一少年老成之儒士矣!

求學

  少年時代,孔穎達曾師從當代大儒劉焯爲學。劉焯字士元,信都昌亭人,與孔穎達同郡。劉焯聰敏沈深,學通五經及諸家注解,並對《九章算術》、《周髀算經》以及天文推步,測量山海之術,有精到的研究,著作有《五經述議》,見解獨到,多所創見。論者以爲數百年以來,博學通儒,沒有比他更好的了。與當時另一位博學宏儒劉炫,同稱“二劉”。當時儒學南北分裂,經籍散亡,學者求師無門,一些精通漢師家法的老師宿儒,如徐道明、熊安生之徒,早已謝世,於是,“二劉”便出類拔萃,秀出其間,遂爲後生鑽仰之名師。“天下名儒後進,質疑受業,不遠千里而至者,不可勝數”(《隋書·儒林傳》)孔穎達就是這千里負笈的佼佼者。但是,劉焯性情孤傲,懷抱不廣,不僅吝於財貨,責求束修,而且恃才傲物,凌辱諸 生。孔穎達初來,很受劉焯輕視,並不以禮相待。但一經穎達向他執經問難、發表意見,劉焯見其答難問對,出人意表,能發人之所未發,乃翻然改容,刮目相看。孔穎達在名師門下兢兢事學,虛心求教,在從前所學的諸經注解外,百丈竿頭更進一尺,《左傳》於服注外又通社預集解,《尚書》於鄭注外再通孔安國傳(即偽孔傳),爲後來他勝任《五經正義》的編纂工作墊下了豐厚的學植。學成業就,劉焯欲留穎達同館共授,切磋學問,穎達謝絕了明師的好意,滿載而歸,下帷教授。其時他僅20餘歲。

洛陽儒學大會

   公元605年,隋煬帝楊廣即位,改元大業。隋文帝晚年“不悦儒術,專尚刑名”(同上),關閉天下學校,唯留中央國子學一所,生員72人,於是欣欣向榮的儒教事業,一朝又複歸萎縮。煬帝即位後,爲了籠絡人心,粉飾太平,又兼生性喜愛文學經籍,於是再開學校,重興儒業,“征辟儒生,遠近畢至”(《隋書·儒林傳》)。 孔穎達應時而出,應擧明經,對策高第,授任河内郡學博士。大業年間,隋煬帝廣征天下宿儒,集中於洛陽,由門下省主持,仿當年漢宣帝石渠議經、漢章帝白虎論禮之故事,下令在洛陽擧行大規模的儒學討論大會。孔穎達以明經高第參加了這一盛會。

   爲響應皇帝明詔,經明行修之士、方步矩領之徒,從四面八方雲集洛陽,以文會友,研經討古,爲統一的隋朝政權添上教化大興的濃墨重彩。時承文帝廢學之後,老師宿儒,若陸德明、魯世達、劉焯、劉炫之徒,都應時而出,登壇執經,各窮懸河之辯;論難問對,共研先聖之理。孔穎達少年老成,英才秀發,斬關奪將,舌戰群儒。門下省納言(侍中)楊達評第高下,以穎達爲最,奏之皇帝。煬帝以孔穎達爲太學助教,陸德明爲國子助教。其時穎達年方32歲,是應詔諸儒最年少的大師。被他擊敗的“先輩宿儒”都心懷羞恥,憤憤不平,暗中派遣刺客欲加害穎達,幸得禮部尚書、愛才思賢的楊玄感出面保護,將孔穎達藏於府中,才使少年才子幸免於難。孔穎達憑着自己的淵博學識終於進入國家中央的教育和學術機構,在更好的環境、更高的層次上進行經學研究工作。

十八學士之一

  武德四年(六二一)時,天下逐漸統一。秦王李世民認爲海内平定,於是在秦王宮西開館,延請四方文學之士。出教以秦王府屬官杜如晦、記室房玄齡、虞世南、文學褚亮、姚思廉、主簿李玄道、參軍蔡允恭、薛元敬、顏相時、谘議典簽蘇勖、天策府從事中郎於志寧、軍谘祭酒蘇世長、記室薛收、倉曹李守素、國子助教陸德明及孔穎達、蓋文達、宋州總管府戶曹許敬宗,並以本官兼任文學館學士。李世民將他們分成三批,輪流值班,自己一有空閑,就到文學館中,與各位學士討論文籍,直至深夜。秦王又讓著名畫家閻立本爲各學士畫像、褚亮撰寫讚文,號稱十八學士。孔穎達也是十八學士之一。

五經正義

修訂背景

 
孔穎達
孔穎達
  儒學經過漢晉南北朝的發展演變,家法各異,流派眾多。在漢代有今文古文之爭,家法師法之别。東漢末,鄭玄企圖統一今古,建立兼包並采的“鄭學”體系。三國兩晉,王肅創立“王學”,起而與鄭學爲敵。南北朝時期,隨着政治的分離,而有南學與北學的紛爭。至於儒學内部群經異說,諸師異論,更不下數十百千。紛紛攘攘,至有互爲水火之勢。五經越解越暗,聖學越講越糊塗,十分不利於儒學的經世致用和發颺光大。

  唐朝統一天下之後,“文治”成了當務之急。“銳意經術”的唐太宗,有鑒於儒經文字多有異同,經義師說多門且繁雜而歧見紛出,頗不利於政治上的一統。乃命顏師古統一經典文字,成“五經定本”。貞觀十二年(638),孔穎達升遷國子監祭酒,總管“六學”訓導之政令,唐太宗便命孔穎達來主持統一經典章句的義疏。孔穎達與馬嘉運、顏師古、楊士勳、賈公彥、司馬才、王德韶、朱長才、朱子奢等多人,參酌南北經義之歧見,以南學爲主,成《五經義讚》。書成奏上,唐太宗目睹盛事,大爲高興,下詔褒獎說:“卿等博綜古今,義理該洽。考前儒之異說,符聖人之幽旨,實爲不朽!”不過,對《五經義讚》之名,唐太宗不太滿意,於是下詔改爲《五經正義》,並將它交付國子監,作爲試用教材。其卷數記載頗不一致,《貞觀政要》和引《舊唐書·孔穎達傳》作一百八十卷,《舊唐書·儒學傳》和《冊府元龜》作一百七十卷,今一般從前者。

正義解析

  所謂“正義”,即對五經傳注作疏解,其體例大體上是一致的。先用“正義曰”標目,以總括章節經文義旨,然後各隨經文解釋,以闡發義理。再用“注某某”,“注某某至某某”等標志,對注文進行具體的詮釋。在詮釋經注的同時,或辨章句異同,或解釋詞語,或考證名物禮制,或講明語法修辭等等。這樣,綜合古今,考訂異說,定於一尊,以其義旨符合唐王朝的封建統治需要。《五經正義》所取注疏是:

  《周易正義》十四卷:主王弼注,其中《系辭》取晉人韓康伯注;

  《尚書正義》二十卷:主偽孔安國《傳》;

  《毛詩正義》四十卷:主毛公《傳》、鄭玄《箋》;

  《禮記正義》七十卷:主鄭玄《注》;

  《春秋左傳正義》三十六卷:主杜預《集注》。

編纂過程

  在注疏編纂過程中,義例的制定,是非的考論,皆由孔穎達定奪。
 
  首先,孔穎達在眾多的經書章句中,選擇一家優秀的注釋作爲標准注本,然後對經文注文詳加疏通闡釋。《周易》經注,西漢的梁丘、施、高氏之學,都已亡於西晉,京氏、孟氏流於讖緯災祥,學者不傳。南北朝唯傳鄭玄、王弼易注。鄭氏講爻辰象數,王氏詳玄學義理,相比之下,王注義例明備,“獨冠古今”,故孔穎達《易》用王注。《書經》,歐陽、大小夏侯也都亡於永嘉之亂,南北朝多尊鄭注。東晉梅賾進獻《尚書孔安國傳》,號稱古文,篇章也比鄭注爲多,時人不知其偽,大行於南朝。

     隋代“二劉” 也研習孔傳,孔穎達初本習鄭氏《尚書》,後從劉焯傳孔義,認爲“其辭富而備,其義弘而雅”(《尚書正義序》),遂定偽孔傳爲圭臬。《詩經》,齊詩亡於曹魏,魯詩亡於西晉,韓詩雖存而無傳人,唯毛詩鄭箋,獨行於世。孔穎達正義,《詩》用毛傳鄭箋。《禮》,本有《儀禮》、《周禮》、《禮記》三禮之别,但是《儀禮》、《周禮》爲制度儀文,缺乏義理,亦少文采,《禮記》則事文義理兼具,因此三禮之中獨取《禮記》,注用鄭玄。《春秋》,亦有公羊、穀梁、左氏三傳,其中公穀空言說經,不及左氏事富文美,因此以《左傳》附經。孔穎達曆考漢晉訓貼,大多雜取公穀,爲例不純,唯西晉杜預集解,“專取丘明之傳以釋孔氏之經”,尊經重本,“子應乎母,以膠投漆”(《春秋左傳正義序》)。更重要的是杜氏爲《左傳》總結有“五十凡例”,補充了左氏在三傳中義理貧乏之不足,與僅重文字訓詁的各家傳注不可同日而語。見解最高,體例最善,故於眾解,獨取杜氏。

編撰方法

  《五經正義》的編撰方法是,首先列出經文、注文,接着串講經文大意,然後疏通注文,說明注文之所以然。如《詩經·周南·關雎》“窈窕叔女,君子好逑” 一句,毛傳說:“窈窕,幽閉也。淑,善;逑,疋也。言後妃有關雎之德,是幽閉貞專之善女,宜爲君子之好疋。”鄭箋說:“怨耦曰仇,言後妃之德和諧,則幽閉處深宮貞專之善女,能爲君子和好眾妾之怨者。言皆化後妃之德,不嫉妒,謂三夫人以下。”正義首先串講經文說:“性行和諧者是後妃也。後妃雖悦樂君子,猶能不淫其色,退在深宮之中,不褻瀆而相慢也。後妃既有是德,又不妒嫉,思得淑女以配君子,故窈窕然處幽閉貞專之善女,宜爲君子之好疋也。以後妃不妒忌,可共事夫,故育宜也。”再疏通毛傳說。“窈窕者,謂淑女所居之宮形窈窕然,故箋言幽閉深宮是也,(毛)傳知然者,以其淑女已爲善稱,則窈窕宜爲居處,故雲幽閉,言其幽然而閉靜也。颺雄雲‘善心爲窕,言容爲窈’者,非也。逑,疋,《爾雅"釋詁》文,孫炎雲:‘相求之疋’,《詩》本作逑,《爾雅》多作仇,字異音義同也。又回後妃有關雎之德,是幽閉貞專之善女,宜爲君子之好疋者,美後妃有思賢之心,故說賢女宜求之狀。”以下接着又疏證鄭箋。

  正義有說有證,層次清楚,釋義分明,繁而有要,齊全周詳。因此,於志寧稱之爲“萬古之儀型,一代之標的”。正義爲了說明注文,往往旁征博引古籍和前賢解說,體大思精,資料至爲豐富。如上引爲釋毛氏傳文,正義引用了《爾雅"釋詁》和颺雄、孫炎之說。在疏證毛傳關於“關關雎鳩,在河之洲”的解釋時,甚至引達《爾雅》釋詁、釋鳥、釋水、《五經定本》、俗本《毛詩》等文獻資料,兼及郭璞、陸機、颺雄、許慎、李巡等人之說,還參證《詩經》江有渚、蒹葭、穀風、采蘩等篇中毛傳鄭箋的解釋,反複周致,論證詳明。人們既可以利用它來研習五經,尋求定解,從這個意義上來說,《五經正義》是教科書,是法典;在古書佚散非常嚴重的情況下,人們也可以通過它保存的漢晉經說來窺探漢學風貌,研究兩漢以及魏晉經學的歷史,從這個意義上來說,《五經正義》又是舊說府庫、資料寶藏。由此看來,《五經正義》既作爲標准範本有功於來學,也作爲舊說淵藪有功於前賢。

  孔穎達所修《五經正義》,不僅僅是前賢經說的材料堆積,而且貫穿了他獨到的經學思想,這集中反映在正義前言和卷首題辭中。

五經正義簡述

周易正義

 
孔穎達作品
孔穎達作品
  其《周易正義》卷首題辭通過論《易》,闡發了系統的宇宙變化思想。

  首先,他揭示《易經》主旨在明變化之道,說:“易者變化之總名,改換之殊稱。”(《周易正義卷首》,下同)運動變化存在於天地開辟之際,世間一切事物的存在形式即是運動:“自天地開辟,陰陽運行,寒暑送來,日有更出。”其更新不已的力量源泉即在於運動,在於“變化之力,換代之功”。“易”之稱即是對運動現象的概括。

  其次,孔穎達認爲運動變化的根本原因在於陰陽二氣的消長。聖人作卦,畫“一”爻以象陽,畫“--”爻以象陰;畫八卦爲三爻,象天地人,亦即“三才”,以示運動法則貫穿天地人之中。其曰:“變化運行在陰陽二氣,故聖人初畫八卦,設剛柔兩畫象二氣也;布以三位象三才也;謂之爲易,取變化之義。”

  其三,孔穎達指出《易》經的特征是抽象性和象征性:“易者象也;爻者效也。” 象即像,即仿照;爻即效,即效法。作《易》之聖人,“仰觀俯察,象天地而育群品;雲行而施,效四時以生萬物。”簡言之,即效法天地及自然規律以生育眾生,長養萬物。

  其四,主“易兼三義”說。易的基本意義是運動變化,但這隻是易的一個方面。孔穎達從《易緯乾鑿度》說,曰:“易一名而含三義,所謂易(簡)也,變易也,不易也。”簡易是說:天地無言,日月星辰布滿天空,光明燦爛,並不繁冗,但在此“不煩不擾,淡泊不失”的背後,蘊藏着無限神機。此即自然規律的客觀性和必然性。變易,指陰陽二氣運行,陰陽作爲無所不在而又對立統一的兩種力量,實際是事物的矛盾性。天地變化,五行疊代,四時更替,乃至人世之進退榮辱,成敗利鈍,無一不是這一矛盾規律的具體表現。不易,指尊卑之位。天上地下,君南臣北,父坐子伏等等皆是。

  其五,易包有無。針對儒家崇有、老莊貴無的分歧,孔穎達采納王弼的方法,援道入儒,提出“易兼有無”的命題。他說易之三義都是就“有”來說的,簡易、變易、不易,都是有形事物的運動形式。“然有生於無”,易理中兼有“無”。因此《乾鑿度》說:“有形生於無形,則乾坤安從而生?故有太易,有太初,有太始,有太素。”太易是看不見的氣;太初是氣體的開始;太始是形體的開始;太素是品質的開始。氣、形、質未分之時即“渾沌”,渾沌的特征是“視之不見,聽之不聞,循之不得”,這就是玄妙無比不可捉摸的“太易”,也就是道家的“無”。可見易理中蘊含有“無”的意義。

  其六,易道廣大,理備三才。孔穎達爲了神化《易經》,認爲易道廣大,無所不包。《易》乃聖人法天則地而作,故有天地之理;作《易》是爲了垂教,故有人倫之理和王道之理:“《易》者所以繼天地,理人倫,而明王道。” 不僅有修齊治平(諸如“正君臣、父子、夫婦之義”)的大經大法,以存綱紀;而且還有“度時制宜,作爲網罟,以佃以漁”等具體的利民措施,“以贍民用”。隻要遵循易理,就能使陰陽有序,百物和顺,社會安定,群生和洽,國祚就能傳之無窮。

  其七,易曆三古,人更三聖。在《周易》作者這個聚訟頗多的問題上,孔穎達綜合諸家,作了總結性結論。他采用《漢書》“人更三聖,世曆三古”的說法,認爲 “伏羲制卦,文王系辭,孔子作十翼。”《系辭》說:“河出圖,洛出書,聖人則之。”“聖人”即伏羲。伏羲得河圖,仰觀天文,俯察地理,畫爲八卦,“萬物之象皆在其中”,故《系辭》曰:“八卦成列,象在其中矣。”八卦雖具萬物之象,但未盡萬物變通之理,故聖人再“因而重之”,將八卦重爲六十四卦,於是變化之理燦然明備。《系辭》說:“因而重之,爻(變)在其中矣。”《系辭》又說: “易之興也,其於中古乎?作易者其有憂患乎?”誰有憂患呢?《史記》說了:“文王拘而演周易”,這就是“作易者其有憂患”者。具體說,即是文王作卦辭。有人說爻辭也是文王所作,但是曆考文王身後之事,孔穎達認爲爻辭爲周公所作。《左傳》載,韓宣子觀書太史,“見《易》象與《魯春秋》,曰:‘周禮盡在魯矣!吾乃今知周公之德與周之所以王。‘”觀《易》象而知周公之德,是必《周易》與周公有關,故定爻辭爲周公所作。至於“十翼”,則爲孔子所作。作《易》者,實有四位,而稱“三聖”者,因周公爲文王之子,兼於父子,故曰三聖。孔穎達一言論定,遂成千古公論。

尚書正義

  其論《尚書》也頗爲典實。首先,他認爲《書經》是先王史料,並不神祕:“《書》者,人君辭誥之典,右史記言之策。”全是些往古帝王的誥命和史官的記錄,無非歷史文獻資料。他認爲尚書就是以先王言行來垂教後世。他說,《尚書》之中,内容多樣,涉及面廣,有的是帝王設爲教令來統馭群下;有的是臣下敷陳禮樂以規諫君王。有時又宣明威令以嚴肅政紀,有時則布列和顺來調和風雨……其間不乏垂範作用。運用得當就百事大吉,倘若失之毫釐就會差之千里。真象樞機關鍵,不可等閑視之。他還論述了《書》的文體,認爲書有典、謨、訓、誥、誓五體,皆各有源起:典漠起於堯舜,誓誥始自湯武:“勳華揖讓而典漠起,湯武革命而誓誥興。”嘉言懿行,其來遠矣!至於《書》的編者,孔穎達承襲司馬遷之說,定爲孔子。他說孔子生於衰周,有崇高的德行卻無適當的地位,道之不行,遂講求聖人之道以教化人心,取檔案資料,刪繁就簡,去粗取精,編爲《書經》。時限上“上斷堯舜,下終秦魯,時曆五代,書總百篇”;内容上,都是先王“前言往行足以垂法將來”者。但是,在《尚書》問題上,孔穎達卻犯了采用偽孔傳的錯誤,曆來頗受非議。《尚書》的流傳,最多糾葛。相傳孔子刪書百篇,秦焚書,《尚書》散佚。漢興,濟南伏生憑記憶傳授,僅得29篇。當時以漢隸寫錄,史稱《今文尚書》。

  西漢流行歐陽、大小夏侯之學,都是今文。景武之時,魯恭王壞孔子宅,得孔氏壁藏古經,其中有《尚書》,用戰國古文寫成。孔安國以今文校讀,多出16篇,是爲《古文尚書》。當時隻藏於禁中,民間並無傳授,孔安國是否給它作傳也很難說。由於知之者稀,漢成帝時,張霸竟偽造《古文尚書》102篇,號稱“百兩篇”。王莽興古文,立有《古文尚書》博士。東漢頗有傳人,但都隻傳其中與今文相同的29篇。馬融、鄭玄所作《書注》,也限於此。其餘16篇稱《逸書》,因無傳授,漸漸失傳。直到東晉,梅賾獻出號稱孔安國作傳的《古文尚書》,共59篇。經後人考定,其經文有33篇系分析今文29篇而成;另外25篇系摭拾舊文,雜糅而成。又蒐羅古訓,配以傳注,托爲孔安國所作。隻要考察一下《尚書》流傳情況,其作偽之蹟就不難發現。特别是傳文有很多作偽的蛛絲馬蹟,出現很多孔安國身後的地名,有些注解甚至與孔注《論語》相左,如此之類,隻要稍加考訂便可立知其偽。可是孔穎達根本沒懷疑過它,反而稱讚“其辭富而備,其義弘而雅,複而不厭,久而愈亮(《尚書正義序》),有跨鄭愈馬,獨步天下之勢!孔穎達將自己素所研習的鄭玄注《尚書》束之高閣,盡棄前學而從偽孔注,舍真取贗,實在難辭其咎!但是,這不是孔穎達一人的過錯,當時整個時代風氣即是如此。

毛詩正義

  其論《詩經》,曰:“詩者,論功頌德之歌,止僻防邪之訓。”(《毛詩正義序》,下同)不外乎歌功頌德、勸人從善之行吟。這些長吟短唱,作之者雖然是自我感情流露,但卻有益於生民教化。對於統治者來說,《詩》還可以觀爲政之得失:“若政遇醇和,則歡娛被於朝野;時當慘黷,亦怨刺形於詠歌。作之者所以暢懷舒憤,聞之者足以塞違從正。”詩歌是作者情感的流露,是社會的風向標,是政治的雨晴表,觀乎詩即知民情之喜怒哀樂,社會之治亂興衰。所以詩歌不僅僅是一種藝術,詩歌還可以用於教化,眼務於政治,故聖人於六藝之中,要設詩教。關於詩歌的起源,孔穎達提出性情說。古語有“詩言志”,孔穎達認爲詩歌起源於性情,情動於中,聲發於外,其韻律合乎一定的節奏,這就是詩。由於詩是有感於天地萬物之情而生,詩出於自然,一經產生,詩就有強烈的反作用,故能“感天地、動鬼神”,更能諷勵人倫,敦厚風俗。孔穎達認爲,詩理產生很古,因爲性情古已有之,甚至遠至人類之前。如燕雀啁噍,有煩碎憂苦之情;鸞鳳展翅,有翩翩起舞之容。可見《詩》理是在開天辟地之初,動植分化之始就已具備了的。不過有形的詩歌卻有其誕生的歷史過程。他於是又提出世運產生詩歌之說。認爲上古帝王政務質實,一切從簡,無須諷諭;中古政務繁劇,有失有成,於是有漚歌的迫切需要。唐虞之時,有詩的萌芽;而黄帝之世,卻不見詩蹟。其後時運每降,凡經三代,故詩逾三千。詩之根本在性情,而詩之產生則在時政。今本《詩經》就是孔子從三千古詩之中,“釐正遺文,得其精華”,選編305篇而成,號稱“詩三百”。

禮記正義

 
孔穎達作品
孔穎達作品
  其論《禮記》,曰:“禮者,經天緯地,本之則太一之初;原始要終,體之乃人情之欲。”(《禮記正義序》,下同)孔穎達認爲,禮的終極根源是宇宙精神(太一),其直接依據則是人的情欲,具有宇宙法則的必然性和人情需要的必要性,既神聖又重要。他說:人有喜怒哀樂之志,動靜好惡之心,修養好的可以克服欲望的沖動有所不爲,而修養差的就會受貪欲的驅使而無所不爲了。因此“古先聖人鑒其若此,欲保之以正直,納之德義……故乃上法國象(天),下參方載(地),導之以德,齊之以禮”。可見禮的設置完全是善意的,意欲克服人性粗野的一面,發颺其良善的一面,是維持社會安定、人群和諧的設施。禮之於人,猶堤防之於洪水,韁繩之於烈馬,是一種防範和馴化措施。孔穎達還進一步從自然界的秩序性和動物的嗜欲現象中,找到了禮義精神的客觀依據,論證禮的產生淵源悠遠。他說:“物生則自然而有尊卑,若羊羔跪乳,鴻雁飛有行列,豈由教之者哉!”尊卑秩序是生物的本性,而事物生來就有秩序,“三才既判,尊卑自然而有”。

  可見,禮有其客觀必然性。在談禮的功能時,孔穎達綜合舊說,從聲訓的角度訓釋說:“禮,體也,履也,理也。”體是體用之體,即根本法則,統之於心;履即實踐,即體用之用,指禮節儀文指導實踐;理即治,指禮具有使天下走向大治的功能。具體地講,《周禮》屬於體,是經邦治國的大經大法;《儀禮》屬於履,是日常生活的行爲准則。也就是文獻所謂“經禮三百(周禮),曲禮三千(儀禮)”。經之與曲,體之與履,一大一小,一簡一繁,各有專主,相輔爲用。至於三禮的作者,孔穎達明確認爲:“周公所制之禮則《周官》(周禮)、《儀和》也。”孔子的功勞,則是在禮壞樂崩的春秋時期“訂禮正樂”。《禮記》則是孔子弟子“七十二之徒共撰所聞”,其中“或錄舊禮之義,或錄變禮所由,或兼記體履,或雜序得失”。《禮記》是禮樂原理的理論闡述,無怪乎孔穎達要取它來代表“禮經”了。

春秋左傳正義

  其論《春秋》,曰:“《春秋》者,紀人君動作之務,是古史職之書。”(《春秋正義序》,下同)《春秋》就其本源上講,不外乎史官記事的史書。然而記事之中有書法存焉,那就是褒善貶惡,而褒貶的標准則是禮義,故《春秋》即是禮義原理的具體運用。通過叙事來寓褒貶,通過褒貶來宣傳禮法,這就是《春秋》的主題思想。孔穎達說:春秋之時,“下陵上替,内叛外侵,九域騷然,三綱遂絕”。階級矛盾,民族矛盾,十分尖銳;社會治安,倫理綱常,十分混亂。孔子生逢亂世,心懷大聖,“想垂之以法則無位,正之以武則無兵,賞之以利則無財,說之以道則不用”。聖人一無所有,隻有將滿腔熱情與憤懑訴諸筆端,著書立說以存其正論。因魯史所記多有得失善惡之行,故依據經法來一一加以繩正,予以褒貶。他的褒貶十分貼切准確,令人信服,“一字所嘉,有同華袞之贈;一言所黜,無異蕭斧之誅!”所謂“春秋筆法”,真是威力無比,足以令亂臣贼子懼!

五經正義評價


  《唐會要》(卷77)說:“貞觀十二年國子祭酒孔穎達撰五經義疏170卷,名曰《義讚》,有詔改爲《五經正義》”。考本傳,孔穎達貞觀六年除國子司業,七年與魏征等同修《隋書》,十一年修正禮,十二年官進國子祭酒。可見《五經正義》的編修是在十二年孔穎達做國子祭酒任内。從受詔到成書,前後不過一年,成數十萬字,爲170卷,真是神速!究其原因,舒大剛認爲有二:一是得博學諸儒的通力合作。參加修《周易正義》的有顏師古、司馬才章、王恭、馬嘉運、趙乾葉、王琰、於志寧等;修《尚書正義》的有王德昭、李子雲;修《毛詩正義》的有王德昭、齊威等;修《禮記正義》的有朱子奢、李善信、賈公彥、柳士宣、範義囗、張權等;修《春秋正義》的有穀那律、楊士勳、朱長才等。參修諸人都是當時儒學的第一流人材,博極群書,精通五經。顏師古,是顏之推之後,“少傳家學,博覽群書,尤精訓詁”,曾奉太宗詔考訂五經文字異同,撰《五經定本》,做了經書的文字統一工作;又撰《漢書》注,大重於時,至今仍是研究《漢書》最優秀的古注。司馬才章傳家學,通五經,爲國子助教;王恭精三禮,並私撰《義證》,“甚爲精博”;馬嘉運兼通儒釋二教,“尤善論難”,高宗朝爲國子博士,侍講殿中;穀那律淹貫群書,被褚遂良稱爲“九經庫”;朱子奢少習《左傳》,善屬文,爲中書舍人;楊士勳、賈公彥都是《春秋》、《禮》學專家,楊後來撰有《春秋穀梁傳疏》、賈撰《周禮》《儀禮》二疏,與《五經正義》一並傳爲千古儀則,爲今傳《十三經注疏》之一。其餘諸君也都以學問官至國子、太學、四門學的博士或助教。孔穎達領導的《五經正義》編纂班子,真是英才薈萃,通儒群集,難怪乎成書迅速。原因之二是,有前人成果可供借鑒。南北朝時期,儒生依照佛教講疏的形式,對五經作有多種義疏,孔穎達對各家義疏進行比較,選擇優秀底本,再融會眾說、剪裁諸家,摺衷以己意。善於利用前人勞動成果,站在前人的肩膀之上,自然見效快,成功偉。

  當時,《周易》江南有義疏十餘家,但都“辭尚虛玄,義多浮誕”(《周易正義序》),於是孔穎達取其合乎孔子思想,與王弼注並行不悖的說法,著爲正義。《尚書》有蔡大寶、巢猗、費囗、顧彪、劉炫、劉焯《正義》,前面數人多互相因循,義理淺略,唯“二劉”“最爲詳雅”。遂依“二劉”書疏爲本,而刪其狂傲和虛華。《詩經》義疏有全緩、何胤、舒援、劉軌思、劉醜、劉焯、劉炫諸家,也是“二劉”詩疏“特爲殊絕”,於是“據以爲本”(《毛詩正義序》),而匡其輕狂,補其疏略。《禮記》有賀循、賀囗、庾蔚、崔靈思、沈重宜、皇侃、徐遵明、李業興、李寶鼎、侯聰、熊安生等疏,皇、熊二家最流行,其中皇氏最優秀,孔穎達乃“據皇氏爲本,其有不備,以熊氏補正”(《禮記正義序》)。《春秋左傳》義疏有沈文阿、蘇寬、劉炫等家,孔穎達認爲:“劉炫於數君之内,實爲翹楚”(《左傳正義序》),故依據劉疏,補以沈氏,若兩家俱失,則申以己見。

   除此之外,孔穎達自身的才華、學識和品德也是《五經正義》能夠快速修成的重要條件。劉知幾曾言,良史必有三長:才,學,識。才者,文筆精妙也;學者,史料精熟也;識者,選材精當也。後者加上一個“德”字。德者,品德高尚也。對孔穎達來說,他無疑是一位兼具“才、學、識、德”的博學鴻儒。史稱他“八歲就學,日誦千餘言”,悟性特佳,極具天“才”。孔穎達出身於有文化教養的家庭,還在少年時代,便明悉了服虔所注《左氏傳》,鄭玄所注《尚書》、《禮記》、所箋《毛詩》,王弼注《周易》;於儒經之外,還旁及諸子,兼善曆算之學,更長於屬文,顯然博“學”。在孔穎達撰《五經正義》時,雖有大量前儒義疏可爲依據,但孔穎達選取這些材料,態度極爲嚴謹。除對諸家注疏詳加審定,汰劣取優外,對被選爲底本的義疏,也認真甄别,嚴格筆削,特具獨“識”。在“德”上,《十八學士圖讚》稱讚孔穎達說:“道光列第,風傳闕里。”說他道德修養很高,有當年孔子之風。驗之史蹟,實非虛美之辭。公元627年即位後的李世民改元貞觀,孔穎達以儒業受封曲阜縣男,轉任給事中。給事中乃門下省要職,掌封駁政令,議論得失,孔穎達隨侍皇帝左右,數進忠言。唐太宗嚐問曰:“《論語》雲:‘以能問於不能,以多問於寡,有若無,實若虛。’何謂也?”孔穎達對曰:“聖人設教,欲人謙光。己雖有能,不自矜大,仍就不能之人求訪能事。己之才藝雖多,猶以爲少,仍就寡少之人更求所益。己之雖有,其狀若無。己之雖實,其容若虛。非唯疋庶,帝王之德,亦當如此。夫帝王内蘊神明,外須玄默,使深不可測,度不可知。《易》稱‘以蒙養正,以明夷蒞眾’,若其位居尊極,炫耀聰明,以才凌人,飾非拒諫,則上下情隔,君臣道乖。自古滅亡,莫不由此也。”太宗深善其對。屢遷國子司業,祭酒,掌管一國教育。

  唐太宗對孔穎達寄以厚望,將儲君的教育委與他,任他爲太子右庶子,與左庶子於志寧一道,共同掌教太子李承乾。孔穎達兢兢業業,克盡職守。承乾曾令孔穎達撰《孝經義疏》,穎達因文見意,更廣規諷之道,學者稱之。後承乾不循法度,穎達每犯顏進諫。承乾乳母遂安夫人謂曰:“太子成長,何宜屢致面摺?”穎達對曰:“蒙國厚恩,死無所恨。”諫諍逾切。無奈太子承乾愛好聲色,漫游無度,不聽勸教;又因太宗偏愛魏王李泰,釀成嫡庶相爭之禍,終被廢黜。其他東宮屬官也多被黜退,唯孔穎達、於志寧等由於平時對承乾犯顏直諫,盡心盡職,太宗對他們獎賞有加,信任如故。貞觀十四年(640),孔穎達爲國子祭酒,太宗親臨國學,擧行祭祀先聖孔子的釋奠大禮。會上,群儒執經宣義,孔穎達主講《孝經》,他聲若洪鍾,口如懸河,義理分明。太宗令群儒發難辯駁,孔穎達“金湯易固,樓雉難攻”;排難解紛,令眾儒師大爲摺服。太宗手詔褒之曰:“洪鍾待扣,扣無不應;幽穀發響,聲無不答。……思湧珠泉,情抽蕙蘭。關西孔子,更起乎方今;濟南伏生,重興於茲時!”稱讚他爲“關西孔子”、西漢伏生,與先聖先師並輝齊明,足見孔穎達“德”望之高。
 
  孔穎達對前輩權威和自己的老師,也決不盲從。劉焯劉炫,爲孔穎達素所敬仰,他稱讚他們“並聰穎特達,文而又儒,擢秀幹於一時,騁絕轡於千里,固諸儒之所揖讓,日下無雙。於其所作疏内,特爲殊絕”(《毛詩正文序》)。但是,他又常常指出二人恃才傲物、好非毁先賢、穿鑿附會、自立新說的毛病。如劉焯的《尚書》義疏常常故弄玄虛,求險探深,孔穎達批評他們有“非險而更爲險,無義而更生義”(《尚書正義序》),就像在平緩的河流中平掀怒浪,在靜止的樹梢上更震狂飄,實在是無益的游戲,反教學者更生疑竇。劉炫的《尚書》義疏依焯疏刪繁就簡,但義理過簡,文辭太華,文勝於質,也不足以作爲後生典範。劉炫的《春秋左傳》義疏,孔穎達在稱讚之餘,也不忽略其“一意在矜伐,性好非毁”(《春秋左傳正義序》)的弊病,以謂劉疏聰惠辯博無人可比,但是發明義理造詣不高。對於其他各家取作底本的義疏,孔穎達也都每每指陳疵暇,各論得失。刪修筆削,“必取文證詳悉,義理精審,剪其繁蕪,撮其機要”,從而保證了《五經正義》的質量。

  當然,金無足赤,人無完人,書也無盡善盡美之作。盡管《五經正義》已經過通人指責、複審考校,但仍然難免小疵。前人常指責正義的失誤有三:“曰彼此互異,曰曲徇注文,曰雜引讖緯。”(皮錫瑞《經學歷史》)曲徇注文,指正義完全以注文之是非爲是非,凡注文所言,必盡量反複爲之疏通證明,有時甚至對錯誤的注解也不加駁證,反而曲爲之說。即所謂“疏不破注”的原則。如《毛詩正義》對《毛傳》與《鄭箋》之異同不加評說,對二者的分歧也不判斷其是非。《禮記正義》以皇侃、熊安生的疏爲底本,每遇與鄭注相違之處,《正義》便務申鄭說,這就難免有牽強附會、曲從注文之嫌。《春秋左傳正義》也是如此,劉炫曾著文批評杜預注的一些錯誤,對劉炫的駁正,《正義》一概加以否定。這樣,承襲原書的某些錯誤,以訛傳訛,或自相矛盾之處就在所難免了。至於雜引讖文,讖文多爲偽托,義理浮淺,當然不足爲據,如《易》、《書》正義就多引讖文。但這些對於洋洋灑灑數百萬言的《五經正義》來說,畢竟是大純小疵,絲毫無損於《五經正義》統一經學,垂教百世的歷史功績。

  貞觀十四年(640),參與編撰義疏的太學博士馬嘉運,“以穎達所撰《正義》頗多繁雜,每掎摭之,諸儒亦稱爲允當”(《舊唐書·馬嘉運傳》)。於是,唐太宗下詔“更令詳定”。但次年孔穎達退休,無法再主持修訂工作了。貞觀二十二年(648)孔穎達病逝。終貞觀之世,《五經正義》的修訂未能完成。至唐高宗永徽二年(651),下詔儒臣繼續重修。永徽四年(653)三月,書成,仍以孔穎達署名,正式頒行天下,作爲欽定的全國性的教科書。

  《五經正義》經官方頒定後,便成爲士子習經和科擧考試的統一標准。自唐代至宋初,明經取士,以此爲准。以科擧取士取代九品中正制,是社會的一大進步,《五經正義》顺應科擧考試的需要,革除儒學多門、章句繁雜之弊,又摺衷南學、北學(偏重南學),形成經義統一的經學,在當時確有不可否認的進步作用和積極影響。《五經正義》的頒行,一掃了東漢以來紛紜矛盾的儒經師說,如今古文學之爭、鄭王學之爭、南北學之爭等,標志着經學史上一統局面的形成,爲古代經學發展的重要階段。從此以後,士子誦習儒經及應試,必須嚴格以《正義》的義理爲依據,不得另立新論,否則便被視爲異端邪說。在思想、文化、學術領域實行如此專制的一統,其結果是不可避免地窒息了學術空氣,阻礙了經學的發展。

  有唐一代,《五經正義》以五種單行本,分别流傳於世,且五種《正義》與它們所依據的注本也是分開的。至南宋合刻《十三經注疏》時,才開始把《五經正義》及舊注匯合一起。今通行本的《十三經注疏》中之“五經疏”,即取之孔穎達的《五經正義》。被它選用的注本地位大大提高,得以流傳至今。更由於它收錄了大量重要古籍的内容,很多書在後世亡佚,後人全賴此書才得以窺其原貌。因此,《五經正義》對中國封建社會後半期的思想學術和文化,也具有極其重大的影響。

易學詮釋學


  易卦備天下之象,據其體;備天下之理,據其用易理的無有、道器關係也是體用關係。體、用範疇是孔疏詮《易》的一對重要範疇,孔穎達認爲易理備包有無,形而上者爲道爲無,形而下者爲器爲有,“故以無言之,存乎道體;以有言之,存乎器用”(《序》)。

  用此解釋八卦和六十四卦的形成是《周易正義》的基本内容和方式。孔疏曰:“八卦備天下之象,據其體;備天下之理,據其用。”(卷八)體,即本體、實體之義,用即表現、功用。易卦由陰陽二爻組合而成,其體備天下萬物的剛柔之象,其用備天下萬事之理。例如,釋《巽》卦曰:“巽之爲義以卑顺爲體,以容人爲用。”(卷六)巽卦兩陽居於一陰之上,象地承天之體,象征以卑顺天之象,即“以卑顺爲體”;地承天象,象征地顺從於天,即“以容人爲用”。體用範疇從一個特殊角度反映了易卦中物象與義理的關係。象與理的體用關係展開爲如下三層:

用來於體,有體才有用

  在八卦及六十四卦的理解與解釋上,漢易主取象,王弼主取義。孔疏既取象又取義,認爲義來於象,有體才有用。在“卷九”說八卦名訓時,用體用範疇釋經卦。如:“乾象天,天體運轉不息,故爲健也。坤,顺也,坤象地,地顺承於天,故爲顺也。”“坎,陷也,坎象水,水處險陷,故爲陷也。”“艮,止也。艮象山,山體靜止,故爲止也。”在這里體用關係實際上有兩方面:從產生上說,有體就有用,體用同時存在,有天之象,就有健之義;有山之象,就有止之義。從人的認識上說,先有體後有用。因爲體爲外象,是人們首先認識到的,一般的認識邏輯是從物體表象再到其特征和性質,才能認識到其功用。漢易見其體而不深入其用,王學見其用而去其體,各執一端,都有片面性。

體以明用,象以明義

  用來於體,但體本身不是最重要的。《周易》取象目的在於揭示、表示義理。“夫易者象也,以物象而明人事,若《詩》之比喻也。”(卷一)好似《詩經》的比喻,喻體是象,主體才是人事義理。但主體又不能離開喻體,義理必須通過物象才能得以體現。“易備知來往之事,莫不假象知之。”(卷九)假,即假借。取象是爲了明義,這就抓住了《周易》取象的本質特征和意義。卦之物象有自然之象和人事之象的區分,取象明義包括兩條途徑:以物象而明人事,或取天地陰陽之象(純陰純陽)以明義者,或取萬物雜象(陰陽混雜)以明義,例子前面已有;直以人事明義,孔疏認爲易卦六爻中三、四爻象征人之位,都可以人事明其象,如《乾》之九三、九四。也有許多卦、爻辭直以人事明義,如《損》卦,“君子以法此損道,以懲止忿怒,窒塞情欲”,孔疏釋《益》卦六四爻辭曰:“用此道以依人而遷國者,人無不納,故曰利用爲依遷國也。……如周之東遷晉鄭焉依之義也。”(卷四)
 
        孔疏認爲從卦象中得出義理有兩種情形:《象傳》所述多數卦都是從上下卦象的關係中取義。如:“火在天上,大有。君子以遏惡颺善,顺天休命。”(卷二)“山上有木,漸。君子以居賢德善俗。”(卷五)等等。另一種情形是直取卦名所含之義。如《訟》卦,乾上坎下,《象傳》雲“天與水違行,訟。君子以作事謀始”。這里所說人事之義,不取上下卦體之象,而是直接從卦名中取其義,訟即爭訟,君子要防止爭訟之事的出現,應“謀始”不讓人們起爭奪之心。

體用一如,互相化裁

  《周易》每一卦都有多種象,其義卻一,多體有一用。《說卦傳》匯集了八經卦各種物象的表征,各象之義都是相同的。如巽爲入義,取象則多樣:“巽爲木,爲風,爲長女,爲繩直,爲工,爲白,爲長,爲高,爲進退,爲不果,爲臭,其於人也,爲寡發,爲廣顙,爲多白眼,爲近利市三倍,其究爲躁卦。”一卦多象,究竟取何象更爲合適,孔疏認爲可以“義理”化裁。如需卦坎上乾下,坎可取險象,可取雨象,還可取雲象。《象傳》曰:“雲上於天,需。”對此,孔疏詮釋爲,“今不取險雨者,此象不假險難之義也,故不雲險也。雨是已下之物,不是須待之意,故不雲雨也。”而且,《象傳》取“雲上於天”之象,而不是“天上有雲”,是因爲“若是天上有雲,無以見欲雨之義”,“言雲上於天,是天之欲雨,待時而落,所以明需”(卷二)。可見卦之義決定了《需》卦的取象,起了“化裁”的作用。表明象數與義理體用一如,相互發明。
 
        魏晉玄學使體用真正具有哲學範疇的意義。王弼以體用規定無有,韓康伯加以發展,主張體用不二,郭象提出質用範疇。唐代佛、道論體用,儒家亦論體用。孔穎達繼承並改造了王弼等人的體用觀,以體用喻象數與義理,喻道器、無有、形而上形而下。既是對體用範疇的豐富和發展,又是以新的視角對易學詮釋學的推進與貢獻。

人物評價

 
孔穎達墓
孔穎達墓
  孔穎達在經學上的最大成就是奉詔編纂《五經正義》,爲經學的統一和漢學的總結做出卓越貢獻。如前所說,中國儒學從西漢開始便流派眾多,師說不一。當時《詩》分齊、魯、韓三家,《書》分歐陽、大小夏侯,《禮》有《儀禮》、《禮記》,其中《禮記》分大小戴,《易》分施、孟、梁邱、京,《春秋》既分公、穀二傳,公羊又有顏、嚴之學。經學史上稱這些分歧爲“師法”。後來經師又在師法的旗號下更生異說,於是又分出“家法”,再由家法中分出各種專家之說。就像樹幹分枝,校又分枝,枝葉繁茂,漸失根本,經義難明。故有“學徒勞而少功,後生疑而莫正之歎”。後來古文暢興,糾葛更生。《詩》有毛傳與齊魯韓爭雄,《易》有高費與施孟爭勝,《春秋》有左傳異軍突起,《禮》又出現《周禮》與分高低,《書》又得壁中古文十六篇。其間經本有無,卷國殘全。文字今古,師說歧異,種種分歧,更擾得經學講壇迷霧重重。企圖解決經學分歧的統一工作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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